楊家界,真是一個讓人回味無窮的美景,回程的路途上,我腦海中還不時浮現它的壯麗,能賞此絕景,實在是人生中一個難得的經驗。

第二天我們住的是山間的民宿。這是一個退休的國小校長,將自家改建成的旅社,才建好沒多久,所有的設備都是簇新的,既乾淨又舒服。連浴室的熱水器都是德國製的高級「強門貨」!導遊覃先生還怕我們不滿意,頻頻詢問我們的意見,他還真多慮了。我們三人一致的觀感就是「太棒了!」如果不是為了保持形象的話,實在很想跳起來向覃先生大喊一聲「大感激」哩…。

在晚餐的前夕,三人排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,一邊欣賞著微微西下的落日,看著溫暖的夕陽投射過樹叢,將地面映照出點點金光,不禁讓人產生全然放鬆的自在感,彷彿是經歷了心靈震撼後,自發地啟動了舒緩機制一般。

到了晚餐時刻,小姐一瞧我們是來自台灣的客人,心想鐵定出手很闊綽,肯定要吃頓好的!於是客氣的遞給我們豐富的菜單,也親切地沏上了熱茶,眼睛散發著期待的光芒。我們當然也要擺出台灣人的氣勢,洋洋灑灑瀏覽過菜單後,便豪氣干雲地大聲說:「來三個蛋炒飯!」當小姐聽到期待已久的答案是三客蛋炒飯的時候,她驚訝的表情,我想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。而一陣驚懾之後,雙方的對話其實滿殘忍的,我覺得…

小姐(一臉狐疑):「先生,你們要點三客蛋炒飯嗎?」
我們(堅定貌):「沒錯!」
小姐(顫抖的氣音…):「那還需要什麼嗎?」
我們(堅定貌):「不用了!」
小姐(鬥敗公雞狀):「那需不需要來個湯?」
我們(深深考慮…):「嗯…好像蛋花湯最便宜嘛,那來個蛋花湯好了,今天就卯起來吃蛋好了!」
小姐(無奈低語):「好的…」

其實,光蛋炒飯一個,也要將近7、80塊台幣,很貴哩!我在家用不到10塊的價格,就可以弄個蛋炒飯,還能加蕃茄醬哩,那小姐真是搞不清楚狀況…多點個蛋花湯,還是給你面子呢!我們當時,都是這麼想的,說我們小氣嗎?不能這樣講,應該是節儉,是吧?

其實我們在包廂裏,就可以聽到掌廚的老板,大呼「什麼?三個蛋炒飯?」的訝異吼聲…奇怪哩,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?不過,說實在的,那蛋炒飯還真好吃,我們還頻頻跟小姐稱讚美味哩,只見她一臉苦笑…

隔天起床,腳剛踏到地面,我就發現了一個嚴重的事情…。我的腿廢了,天啊!經過二天的操勞,原本只是酸痛的雙腿,已經變成了走一步痛一步的巨痛。想到今天還有一天的行程,真是著急地要命…。F君知道之後,立刻幫我做馬殺雞,儘管他技巧很好(難到以前有打過工?),還是沒有辦法減輕疼痛…。

完蛋了,今天是遊覽天子山和金鞭溪,這樣怎麼辦呢?回想這幾天,操勞得不成人形,已經到了聽到「山」這個字就會皮皮銼的地步。之前在九天洞遇到的韓國人,知道我們下一站是桂林的時候,強力推薦我們一定要去一個景點…看他寫出的漢字-堯山!頓時想問候他老師好不好,媽的又是山…你爸已經恨透山了。結果這個「懼山症」,一直揮之不去,在整個旅程中卻又一直和山很有緣,到了香港還去吃了「許留山」哩…(好像扯遠了)。

不管了,反正拼死完成旅程就對了!我想,出去玩還得拼死完成的,有史以來也只有我一人吧。還好覃先生說,今天的路程,階梯比較少,多半是平路,所以還好,讓我心寬了一半。到了前往天子山景點的必經地-賀龍公園時,我才發現覃先生呼攏我,根本都是階梯嘛!唉…只好任由淚在眼眶中打轉,忍下去啦。

賀龍公園,顧名思義是為了紀念中共十大元帥之一的賀龍將軍而設置的公園,也因為賀龍本人剛好是湘西人,所以才會在張家界看到他的銅像。讓我想想,其餘的九大元帥有誰?朱德、彭德懷、林彪、劉伯承、陳毅、葉劍英、羅榮桓、徐向前、聶榮臻,嗯!沒錯!我的歷史,沒有還給老師嘛…。

登上天子山,景色和昨天的楊家界相較,更多了一分縹緲之意。最獨特的就是「御筆峰」了,六根如同筆桿的石柱,巍然挺立在雲端迷霧間,仿若穿透雲海直指天聽的六把利劍,綿柔之中隱含鋒銳,更顯氣勢磅磚!

不過,當你的腿不太爭氣時,儘管望著如此美景,心中所想的讚賞之情,也會幻化成不絕的恨意…看著六根直挺挺的奇峰,卻好像看到了六支撒隆巴斯軟膏一樣,遙遠又觸碰不到的感覺,就好像現在想要擦運動軟膏卻又沒帶的感覺。那種恨…是深入骨髓的,因為這時真的真的超需要它的!

遊完了天子山,我的腿已經在喊救命了!不過,由於今天就要離開張家界,所以下午前,一定得到達最後的目的地金鞭溪才行。早上的行程,就變得要銜接快一點了,這對我來說,不啻是最大的折磨。一路上,F君和C君已經習慣地知道我遇到階梯時的反應了,就是「媽的咧…」那種絕望又憤恨的心境,沒有身歷其境的人,是很難體會的。一句「媽的咧…」體現了多大的哀傷和無奈情緒啊!

最後,我只好把C君當成「人形拐杖」了!可見慘烈的程度…。更令人想掉淚的是,我們三人看完「天下第一橋」的景點之後,竟然自己走著走著迷路了…導遊覃先生還用跑的才追到我們的行蹤…。而且由於已經離原路很遠,只好走另一條更長的路!這時「媽的咧…」已經不能代表我的心境,必須要用「十日十人干」來宣洩情緒了!

但是走錯路也是有好處的,起碼我們多看了許多不一樣的風景,走過不一樣的山路…這些,都是當時我拼命安慰自己的話!不過,看到下山的路,是一望無際的階梯的時候,原本平和的情緒,又轉化為暴燥憤慨的狀況…。

不管怎麼樣,撐到了金鞭溪,就等於成功了。沿著小溪漫步,一邊傾聽潺潺流水聲,一邊呼吸清新的空氣,是很愜意的事,但是為什麼會讓人想流淚?唉…。

終於,我們完成了在張家界的三天緊湊旅程,這幾天的所見所聞,真的是讓我們所穫良多…。不僅飽覽了絕妙山景,也深刻地感受到善良和純樸。特別要好好感謝覃先生,一路上盡心盡力地照顧我們,只要遇到對方想坑人的情況,他絕對是替你一一解決,完全顧到旅客的權益。對於覃先生來說,張家界就是他的家,他一定要讓旅客有賓至如歸之感,才是一個做主人的態度。最後離別時,他只收我們三個人80塊(RMB)的導遊費,等於一個人只出不到120元台幣的價格。實在太便宜了,我們也嚇一跳…。但他說:「金錢是小事,交朋友比較重要!」這番愷切真言讓我們更感動!

在大陸旅遊,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一個好導遊(地陪),而我們也如此幸運的碰到了一位!在張家界,我們還目睹其他的大陸團,被導遊拋棄不管的哩!所以,我們三人當下決定,今後如果有朋友想去張家界一遊,一定要推薦這位覃先生。他,實在是個稱職的好導遊。

告別了張家界,我們又要馬不停蹄地前往下個目的地-桂林。踏上火車,直奔長沙站,轉搭以前地理課本中那條知名的湘桂鐵路,往山水極致之地出發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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